他的心愿：让每位母亲都学会儿童按摩—记山西省运城市民间中医苏永泉

苏永泉的诊所以按摩为主，专治小儿病，与山西省某著名大医院一街之隔。笔者进去得有些贸然，不开口，先四下里瞧。诊所里挺热闹：10平方米见方的陋室中，或坐或卧着5个幼儿，周围坐的全是家长。两名妇女（他的徒弟）正在给孩子们按摩腹部。孩子们都很安静，有的还睡着了。他不时观察问询一下孩子们的情况，分别吩咐“这药回去温水服用”，“用不着吃药，明天再来按摩”，“晚上准好，没事了”……墙上挂满锦旗，笔者数了数，共15面，最早的是2007年的，最新的是2009年12月的。一面锦旗后露出半幅古画，另外的空白处贴着没裱过的书法条幅——抄录孙思邈的《大医精诚》。此外，破条案上还摆着几件盆景，其中一件是灵芝。术士？良医？他曾经在当地某著名医院门口摆了个免费咨询的摊子，无人问津；他曾因种种原因领不到行医证照，被列为卫生行政机构的打击取缔对象；在当地中医管理部门的重视下，他终于“修成正果。”采访中，患儿家长和笔者聊了好多。什么以前孩子一病就去医院，一去医院就让抽血检查输液，动不动就是成百上千地花钱啦；什么自己也知道用抗生素不好，可医院让输液也没办法啦；什么听人说这个中医治得好，以后孩子一有病就先来这儿啦……如果不是现场突袭采访，笔者会觉得他们像“医托”似的。家长和患儿们走后，他开始出示另一套让笔者惊讶的装备：电脑、照相机、摄像机一应俱全，用得比笔者还熟。他给笔者看他拍下来的资料：一对山东威海夫妇带着女儿坐飞机来到太原找他瞧病。他给笔者看网络上一位知名记者拍摄的纪录片：《中国民间中医药名家探秘》，他被列为其一。他给笔者看一张光碟，内容都是他救治过的患儿的家长讲述他为孩子治疗的经过和效果……非常完备的一套宣传资料，看上去挺专业，有点像许多民营医院的自我吹嘘。他说这都是患儿家长帮助自己搞的——除了那位拍纪录片的笔者是通过引荐自己找上门来的。引荐者谁？贾谦，科技部科技信息研究所研究员，《中医战略》的作者。“中国娃娃有两个特点：一是都有个统一的名字：宝宝！二是都有个统一的病症：脾弱！”他不认为小儿病有多难。他说，大多数小儿病，究其病因，首先是养育、调护失偏，过于溺爱，背离了自然的生长发育规律。其实历代中医儿科总结：小儿若要安，常着三分饥与寒。就这么简单。其次就是药害：滥用抗生素，本来通过调理或用民间验方就能解决的小病，非去大医院输抗生素。其实很多患儿脾虚就是大量使用抗生素的后果，因为脾的运化功能，相当于西医所说的肠道有益菌分解食物及肠动力学等作用。抗生素同时杀灭了肠道的有益菌族，造成脾运无力。还可形成肝气犯脾、肝脾不和。中医看病讲求整体，西医则就事论事，故而将伤食腹痛乳积导致的咳嗽误诊为肺炎，用抗生素，越治越糟。“很多家长相信中西医结合，怎么结合？对那些一边想按摩一边想输液的，我就婉言相劝：我是纯中医，不能和西医相配合。执意要输液的我坚决请退，常激怒一些不理解者。”2005年，他从家乡来到省城行医，在某著名医院门口摆了个免费咨询的摊子，两个月无人理会。只有一些患儿家长抱着“没办法试一试”的心思来摊子上问他。后来家长渐渐多起来，他租下房子开了诊所。3年间房租一直涨，他的按摩费不得已也从最初的十几元涨到三四十元。他曾经被人介绍去过7家医院，有公立的有民营的，但没有一个庙愿意安放他这尊“菩萨”。“有个民营医院院长明着跟我说：你这根本给我挣不来钱，咋留你！”医院不收留他还有个原因，就是他带着讽刺的口吻屡次自嘲：“我是江湖骗子！”这要从我国开始实行“医师执业资格认证”说起。在他的家乡曾流传一句话：“小儿若要安，离不开任化天。”任化天就是他师父。他从中年开始追随任化天习医，口传心授身练十数年，后来自己开诊所，在当地也有了些名气。1998年《执业医师法》颁布，肃清了医疗队伍中的“江湖骗子”，使我国的就医、行医环境更加安全，但也使一大批主要靠家传、师徒相授或自学成医、植根于民间并直接服务于百姓的真正的“草根医生”，因种种原因领不到行医证照，而被列为卫生行政机构的打击取缔对象，他当时就是其中之一。也许是河东大地深厚的文化积淀使然？在中医相对更有生命力的运城，对于挽救中医从不曾停止。作为山西省农村中医药工作试点市，运城市卫生局有着一个在其他地方卫生局见不到的内设机构：中医科。2005年，他们曾带着6名具有影响力但是没有行医资格的“中医”来到省城太原市，由省卫生厅专门组织了一场考试，解决了领证问题。2007年，他们又下发了《关于对我市民间中医和中医一技之长人员进行考试考核及资格认定的通知》——被称为“将是写进运城甚至全省中医发展史的重要文件”。运城市800多名“年龄不低于45周岁、从事中医临床工作15年以上、未出现过二级以上医疗事故者，且必须在当地群众中享有良好的声誉”的人，有260人首批通过了由省聘专家出题、兼具基本理论和临床操作的笔试与面试，获得了由运城市卫生局统一颁发的“民间中医师”或“中医一技之长人员”资格证书。他也是这批终于领到“地方粮票”的医师之一。但毕竟只在运城一方有效。观全国全省也只此一家为民间草医松绑“试水”（2009年底，运城市第二批500多名“民间中医师”报名者通过了面试，笔试将在2010年春节前进行。同时深受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视的“中医民间医生范畴及管理立法研究”课题也已由运城市卫生局完成结题）。现在他在省城“行医”并授徒，领的是工商和劳保部门颁发的培训与保健按摩执照。看病开方，那是时时担着出事故要坐牢的风险。而就是这个“资质不够”的民间草医，多次被请到山西中医学院给全科医生培训班讲课。何去？何从？他言语激烈地批评一些只知B超、CT，而忘记中医四诊的医生，希望小儿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能够解决；他最大的心愿是让每一个母亲都学会婴幼儿按摩方法。山西省中医药管理局局长文渊在为他的小儿按摩专著作序时写到：“时值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之前夜，得此书稿，尤为珍贵。其理其意倘能大行于世，则小儿看病难贵问题庶几有所缓解，而健康水平有所提高。在经济体制深刻变革、社会结构深刻变动、利益格局深刻调整、思想观念深刻变化的背景下出其书，实大有功于黎民苍生。”有人说，中医必须从《易经》学起，从《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学起。而学习这些的前提，必须建立在尊重和认识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上。他对此深为认同。“中医是中华文化的精华。它是永久的，因为它讲求天人合一。”作为经验医学，中医自古是师带徒从实践中传承下来的。徒弟继承的不仅是医学技术，还有医德医风。真正的中医必定品德高尚、博通经史。他对当今的院校人才培养模式颇有微词，并言语激烈地批评一些只知B超、CT，而忘记中医四诊的医生。他会收什么样的人为徒？“跟我学首先得洗脑，不把听诊器砸了就别来了。”他要求有德行有意志力有悟性而且最好有点底子的学生。“观念转移，政策偏颇，盲目学习西方的‘科学’，废弃了中医国粹文化的传承，模糊了科学的概念机械地搬用，而不从我国国情出发，西医没学好，中医也丢了，乱套了”他说。现在他最大的心愿，是把他师徒两代历尽90年的婴幼儿按摩方法推广到全国，让每一个母亲都学会。“按中国有一亿三千万儿童计，每人每年节省下去医院输液的1000元，就是1300亿元，我们每年就会有4艘航空母舰了！”这是他的梦想。（冯迪文）